游雷尼尔雪山

去过几次西雅图,都只在市区逛逛,远远看见南边高耸入云的雷尼尔雪山,一直想要去游玩一番,这回终于如愿。

在国家公园的主入口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天当时已经黑了,不知为何,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压迫感。

在酒店停车场整理东西准备入住的时候,碰到了两位老奶奶,捧了一盒披萨过来,说是自己吃不下了,剩下的送给我,正好没吃饭,谢谢后收下。这个酒店没有餐厅,离边上的Ashford小镇还有段距离。

公园需要预约,第二天没有空位了,不过一般头天晚上7点之后会放出空位,基本是早上9点之前的,早起的话问题不大。

第二天早早进山,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感觉不太妙。沿着盘山路上去,心却一点点沉下去,路边的瀑布倒是水声隆隆。

到了半山腰的天堂景区(Paradise)停车场,完全看不到雪山,四周云雾缭绕,登山道上到处都是积雪。但是来都来了,不如上去碰碰运气。

这里最著名的是Skyline步道,一个环形,大概5-6英里,海拔提升有个四五百米,有些难度,现在还不算旺季,人不多,但是步道上有近半米的积雪,已经压得比较紧实,还是不好走。登山鞋虽然防水,但是没走多久就湿了,幸运的是温度也不是很低,还能忍受,越往上风越大,雾气变成了小雨,穿了雨衣,也只能保证上身不湿而已。

步道上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游客,在停车场的时候看到了登山队,有专门的领队,装备看上去也专业,于是大部分时间跟着他们走,这样省力一些,不会迷路,当然其实路上插着标记步道的杆子,有些路段还拉着绳子,能见度虽然不高,其实也不容易迷路。

爬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中间的一个平台,风大得人都快站不住了,找了一圈,没找到另一端的出口,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一个人冒险,原路返回,到停车场附近的餐厅好好吃了一顿,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时间尚早,但是看这天气也不像会放晴,于是决定下山,顺便逛了逛沿途的几个瀑布,因为下雨,水量很大,气势很足,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第三天天公作美,是个大晴天,早早退房入山。盘山路后半段,转过一个弯后,雄伟的雪山出现在面前,那种震撼无法用言语表达。

天气虽然不错,但是步道上的积雪并没有消失,而且昨天消耗不小,Skyline自然不会再去挑战,于是选了另一个方向,走到Myrtle Falls附近,“近距离”欣赏了一下雪山。

下午打算去公园东边的日落景区(Sunset)。中间在反射湖停留了一下,无风的时候,雪山倒映在湖中,美得无以复加。

到日落景区才发现7月1日才开放(这攻略做得…),好在边上还有一条冰川盆地步道(Glacier Basin Trail),景色也不错,来回花了两三个小时,因为早上登山鞋又湿了,又看到步道上没雪,于是穿着双普通球鞋就上路了,后来证明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这条步道虽然海拔比Skyline低了很多,上半部分还是有积雪,而且很多地方没法从边上的草地绕过去,所以下来的时候摔了几跤,好在有雪缓冲,没有大碍,只是十分狼狈。

这里的风景和别处不同,步道有条分支可以看到冰川移动形成U形河谷,视野很好,东边是绵延不绝的森林,西边就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主峰,天空蓝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公园东口出来后,又绕了一圈去北边的Summit Lake,那里有个山头,远眺雪山风景极佳。只是到了之后,发现最后几英里是烂路,搓衣板一般,听到磨底盘的声音,怕把租来的车子弄坏,后面下车步行,中途遇见一个中国人,得知从停车场爬到观景点还要好久,天色已近傍晚,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只好放弃,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参考资料】

  1. 雷尼尔山国家公园攻略

温网行

一直想去看看温网,今年终于成行。

温网门票的抽签截止日期是上一年年末,因为计划得比较晚,没有赶上,只能去现场购买。温网有一套独特的售票方式,初看似乎有些落后于时代,但是经历一番下来,觉得对真球迷还是比较友好的。

如果抽签没有抽中或者没有参加抽签,买门票的主要途径就是排队。温布尔登网球场的东边温布尔登公园有一大片草地,半决赛前的每一天,球迷就早早来到这里,排队购买当天的入场票, 凭此票,除了中心球场和一二号球场,其他场地都可以进场观看比赛,这和其他大满贯没有区别。温网特别的一点是,每天会放出600张位置极好的门票(中心球场和一二号球场各200张),先到先得,所以那些疯狂的球迷就会早早去排队,甚至提前一天带着帐篷到草地上安营扎寨,就是为了抢到这些稀少的门票。

今年的第一个比赛日是7月3日,我过了9点才赶到温布尔登公园,大草地上早已经聚满了球迷,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比赛要11点才开始,队伍没有任何往前挪动的迹象。一开始以为等个两三个小时就足够,慢慢才发现,自己过于天真,最后下午三点多(足足六个小时)才买票入场。后来看到新闻,因为是第一天,组委会有点手忙脚乱,现场比较混乱,效率低下。

即使进了温布尔登,还是要到处排队,当然比起外面来,还是好了很多,主要是那几个较大的场地,比如三号球场,因为头几天的比赛太多,一些顶尖选手的比赛也没法安排进那三个场地(有时候主办方还会照顾东道主选手,即使排名不高,也可以在那几个场地比赛)。

作为德约的球迷,明白他的比赛不会出中心球场,于是把重点放在中国选手身上,这一次有九位(女七男二)中国球员进入正赛,两天的观赛计划是尽可能多地看他们的比赛。这一天看到了王欣瑜,郑钦文等人的比赛,王欣瑜晋级,淘米姐则有些令人失望,即使这不是她擅长的场地。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8点多就到了温布尔登公园排队,比昨天好一些(排队号码从前一天的12418变成了4992),边上的是一对巴基斯坦哥们,无聊中就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过这一天天气不佳,间歇性下雨,查看网站发现外场比赛都暂停了,所以也不担心进场太晚看不到想看的比赛。不过我还是低估了英国天气的多变,进场后,雨还是时下时停,最后组委会宣布今天外场的比赛全部取消(所有外场的球票全额退款),无奈只能跑到穆雷山上去看大屏幕。今天费德勒也过来参加温网的活动,他和凯特王妃等人在皇家包厢里观看穆雷的比赛,他的对手是个同胞,外卡选手,轻松获胜,比赛结束,他和费德勒致辞,还是蛮感人的。十年前也是费德勒的球迷,当年也想到这里来看比赛,如今来了,他却已退役,穆雷也已是生涯末年,随时可能退役的状态,不胜唏嘘。

穆雷山的边上就是售票中心,这里出售的是那三个中心球场离场观众的球票。这是温网的一大特色,观众离场后,告知组委会自己不会再回来,可以把球票重新出售,球票非常便宜,中心球场一律15英镑,一二号场地则是10英镑,收入会捐给慈善基金。

穆雷的比赛结束后,可以看到看台上空了许多,于是去排队试试运气,半个多小时候后,买到了一张中心球场边线边的球票,离球场就五六米远,位置极佳。正在举行的是女单二号萨巴伦卡的比赛,倒也精彩,比赛结束后,时间尚早,于是主办方把另一场因雨暂停的比赛移了进来,当然,有此待遇的也是东道主选手-埃文斯。

因为第二天的雨水,几个中国选手的比赛都被顺延到了第三天,于是临时决定再去看一天温网。这一天的号码是7626,进场时已经一点多。如愿看到了白卓璇,张帅,吴易昺和王曦雨的比赛,可惜只有之前不出名的白卓璇获胜进入了第二轮,张之臻的比赛则因为前面比赛挤压,又被推到了第四天。

看了中国选手的比赛后,发现时间尚早,此时中心球场正在进行德约的比赛,于是又去重售窗口试试运气。只能说上天眷顾有耐心的人,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后,我如愿买到了球票,在底线后面,位置极好,正对着的是皇家包厢。比赛已经打完两盘,德约获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三天下来,排了十几个小时的队,也算是创了个人记录,虽然有雨水的打扰,观赛体验还是不错的,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过来看看决赛。

墨西哥临时居民卡攻略

如果你想去墨西哥远程上班一段时间,那么临时居民签证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具体需要的材料可以到墨西哥大使馆/领事馆网站上查找,主要是雇佣证明和财产证明。我当时审批很快,当场就拿到了签证,前后也就一两个小时。

入境墨西哥时,海关官员会询问来墨缘由,回答远程上班即可,毕竟是来这里消费的,还是受到欢迎的。墨西哥迫于经济压力,早早开放国境,入境不需要疫苗接种卡片和核酸阴性证明。

到了墨西哥后,必须在30天内到当地的移民局办理临时居住证。以墨西哥城为例,移民局的地址是:Av. Homero 1832, Polanco, Polanco I Secc, Miguel Hidalgo, 11510 Ciudad de México, CDMX, Mexico,位于著名的波兰科区。

这里办事的人很多,可以见到不同国家的面孔,相当一部分是过来办理居住证的。第一天过去的时候先去附近的银行缴费,再过去的时候已经开门半小时。门口的工作人员不会英语,交流起来就很费劲了,最后得知今天已经没有空位了,建议第二天早点来,最好7点多。

到了第二天,提早了一个多小时,7点半左右就到了,结果发现队伍已经排到旁边的小巷里了。这回碰到几个一同办理临时居民卡的外国人,其中一位是智利人,叫Sebastian Vanti,英语说得不错,还是个网红,在他帮忙下,我们几个终于搞定了下午的预约。后面一切都还顺利,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就走完了流程,拿到了临时居民卡,效率还是不错的。里面的工作人员倒是有不少会英文。那么奇怪了,为什么不派一个会英文的工作人员在门口答疑解惑呢?这样会大大提高效率啊。

那家因为乔治·弗洛伊德报警的店铺(译)

原文作者Aymann Ismail,2020年10月6日发表于SLATE网站。未授权翻译,侵删。

一个十几岁的店员拨打了911。CUP食品店店主兄弟该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付出怎样的代价?

5月25日,阵亡军人纪念日,晚上8点刚过,马哈茂德 · “麦克” · Abumayyaleh接到了那个青少年员工的电话,电话里员工十分惊慌。她在Abumayyaleh四兄弟共同所有的食品店工作。“ 麦克 , 麦克 ,他们正在杀死他。”她说道,“我的心都要碎了。”马哈茂德告诉我。他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起初,他以为有顾客在为难员工。

听上去有些疯狂,她解释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商店外,一个警官把一个顾客压在地上,那个男人说他没法呼吸了。在这家位于明尼阿波利斯市南部38街和芝加哥大道交叉口的CUP食品店,马哈茂德负责白班。不过那天晚上,他不在店里。有个男人使用假钞,短暂的争吵后,一个18岁的员工拨打了911报警。这个男人叫乔治·弗洛伊德,不久之后,一个警官跪在了他的脖子上。

弗洛伊德死后的那个下午,CUP食品店的语音留言箱被打爆。随着时间流逝,愤怒的人群开始在十字路口聚集。他们呼喊,祈祷,互相安慰。商店外的人群增长到了数千人之多。

随后的数月内,十字路口变成了悲伤和抗议的堡垒,雕塑立了起来,墙上画满了涂鸦,过来探访的人络绎不绝。武装团体开始在这里巡逻,警察则呆在路障的另一边。商店被不停地破坏,外墙上喷着“操CUP食品店”。即使是老顾客也质疑商店是否还有重开的必要。在商店地下室的清真寺里,礼拜五的祷告后,Abumayyaleh四兄弟既愤怒于低于市价的买家出价,又担心有了这种复杂过往的家族生意的未来。

不过在最初几天,兄弟们只对一件事确定无疑。“在来电,威胁,外面的抗议之间”, 马哈茂德说,他和他兄弟决定暂时关店。 他相信,那些人看到又一个黑人被警察杀死,感到无力才会威胁CUP食品店,这只是一种悲伤的形式,愤怒的表达。但是他仍旧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关闭商店后,他们不知道是否还会重开。

***

30多年前,萨米尔(Samir Abumayyaleh)需要做出一个决定。出生于巴勒斯坦的他,是家中长子,孩童时代随全家移民美国。 Abumayyaleh全家搬到了北明尼苏达,开了一家小小的便利店。1989年,高中毕业后,他可以去上大学,或者像父亲哈马德(Hamadeh)一样开一家自己的便利店,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以帮助父母和他们的10个孩子。他在南明尼苏达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开店。这里原来是家药店,位于四个街区的交叉口。萨米尔盘下了店面,给这个狭小的街角店铺起名叫“芝加哥最低价”(Chicago Unbeatable Price),后来缩写为CUP。这家小店逐步扩张,如今包括食品店,手机维修点,公证处以及速汇金(MoneyGram)服务。

早期,在店里工作的只有萨米尔和父母。他们坐在外面,喝咖啡饮茶,应付零星的顾客,而孩子们在店里玩耍。当他的弟弟们年纪大到可以干活时(或许在这之前),他们也开始轮流照看商店。

6年前,萨米尔把看店的责任交给了三个弟弟:马哈茂德 ,那比尔(Nabil)和艾哈迈德(Ahmad)。他自己仍不时在店里出现,大多数人叫他Sam。如今,萨米尔49岁了,他的头发已经变厚变白。谈话时,他身体前倾,态度坚定,不过声音轻柔。他热切地期望生意可以恢复正常,不过,他告诉我,作为一个巴勒斯坦人,他理解外面抗议者的沮丧。“真主让这些事发生,是有原因的,”他用阿拉伯语说,“它引起了必要的权衡。这些警察处理黑人的方式是不公正的。”

萨米尔的兄弟们一生都在CUP度过。“我11/12岁时开始在CUP工作,” 马哈茂德说,他现在36岁,他同意在店里接受采访,前提是他可以一边工作接听电话,一边聊天。“15岁时我开始全职工作,一周七天,上学的日子也是如此,没有间断。到17岁,我已经独自当班。我21/22岁结婚。到了25岁,我已经全权负责这家店了。” 马哈茂德如今有四个孩子,其中一个,13岁,已经在店里工作。

萨米尔最小的弟弟,32岁的艾哈迈德,上夜班。两人年纪相差很大,萨米尔足够当艾哈迈德的父亲了。CUP食品店开张时艾哈迈德才1岁。“许多顾客记得穿尿布的我。我发誓,我有他们的合影。”艾哈迈德说。上大学时,他梦想离开家族生意,有自己的事业。他的专业是计算机工程,毕业后被一家公司录用,仍旧在CUP偶尔值班。不过如今,他投资于CUP和家族生意以维持其运转。

46岁的那比尔曾经管理CUP,现在则照看兄弟们名下的15个物业中的一部分。这些产业包括洗衣店,理发店和其他一些生意,遍布明尼阿波利斯和圣保罗。那比尔的三个儿子如今也在CUP轮流值班。兄弟们希望他们可以成为下一代的管理者。“我希望把家族生意传给他们,”他说,“这样他们就不用为别人打工了。”

Abumayyaleh 四兄弟共同拥有CUP店。到处都是父母的痕迹。收银台后是父亲哈马德的遗像,他于2012年去世。电脑里播放着可兰经,就像他们父母经营CUP时那样。地下室里的清真寺,提供给在附近商店,汽车维修店和餐馆工作的穆斯林使用,也是为了纪念母亲:它的名字是“Masjid Ni’mat ul-Islaam”。他们的母亲叫Ni’Mat。“我们的母亲,愿主保佑她。当她活着的时候,她让我保证,” 马哈茂德说,“绝不要卖了CUP。”

***

弗洛伊德死后的第一周,有人朝CUP店的窗户扔石头。当我7月份第一次到访时,窗户还没有修好。一块巨大的木板盖住了店面。当我在店里走动时,一个邻居正帮忙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刚开始,很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随着抗议蔓延到全国,明尼苏达当地的情况开始恶化。东北2英里外的第三区警察局被纵火。警察向抗议者和记者发射了催泪瓦斯。州长调来了国民警卫队。同时州长和市长设置了宵禁。一周内,被拍到跪在弗洛伊德脖子上的警官德里克·肖万(Derek Chauvin)以谋杀罪被起诉。

哀悼者们买了鲜花和气球,放在弗洛伊德死去的地方,就在CUP前门附近。组织者购买了卡片和签字笔,提供给抗议者制作标语。事件一周后,抗议者们把标语遗留在地上,或者贴在墙上,和喷写的涂鸦“我不能呼吸”及“黑人命也是命”等混在一起。当明尼阿波利斯的其他地区开始出现哄抢时,本地居民和抗议者希望把这一片区域限制为抗议场所,尤其是CUP食品店前面的空间。他们用路障把路口的这一片地方围了起来,声称警察在这里没有执法权。

6月15日, 马哈茂德和他的兄弟们试图重新营业。这没有持续多久。包括当地居民和活动家在内的抗议者们把这一地区封锁了起来,认为商店重开是对他们事业以及弗洛伊德的侮辱。人们组织起来,围住商店,告诉店主这时候开门有危险。根据马哈茂德的说法,他告诉兄弟们:“兄弟们,有太多敌意,太多压力,不太安全。”他们立即关闭了店铺。

让兄弟们关门的其中一个组织叫Agape Movement,由一个前帮派成员联合成立,这个组织自我任命负责十字路口的安全。这个名字和基督爱护有些理论关联。当我在那里时,其中几位成员携带了武器。我和其中一个领袖聊了一会,他叫斯蒂夫·弗洛伊德,自称是弗洛伊德的远房亲戚。(“我们来自同一个种植园。”他告诉我。)有些人-弗洛伊德声称他们是从主要的抗议者里分离出来的一群愤怒者-“准备炸了CUP并烧毁它。”他说。他在这里住了40年了,比CUP店的历史还多10年。

斯蒂夫·弗洛伊德并没有把弗洛伊德的死亡直接归咎于CUP店,但是他也声称店主们不是无辜的。“他们干了人们不会做的事:因为某些不会被逮捕的事指认别人。”他说,暗示当地居民不会因为非暴力犯罪而招来警察。

另一位当地居民,Carmen Means,明尼阿波利斯城市开发集团的一位执行负责人,告诉我,她相信这家商店应该“马上关门,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的确,他们没有杀死弗洛伊德,可是他们在导致弗洛伊德死亡的过程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显示了这家商店的文化。”她告诉我,“以我在这家商店的经历来看,我没有任何意见。我不会撒谎说我有。”她说,“这家商店代表的文化才是挑战。”

***

每次我问Abumayyaleh兄弟们是不是可以见见报警的店员,他们都回绝了。大家隐藏了他的身份,以避开公众的注意。不过在一次到明尼阿波利斯的旅行中,熟悉CUP的人安排了一次会面。当我们最终交谈时,他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和记者见面。

马利克(Malik),只有我使用假名指代他才愿意交谈,去年才从西非来到明尼苏达投靠亲戚。尽管是美国公民,马利克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国外。英语是他的第二语言。作为一个高大的黑人青年,他不是很清楚美国黑人和警察之间的过节。当他报警的时候,他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911通话记录显示拨打者对报警并不是很熟练:

接线员:他是白人,黑人,印第安人,拉丁人,还是亚洲人?

呼叫者:差不多吧。

接线员:哪一个? 白人,黑人,印第安人,拉丁人,还是亚洲人?

呼叫者:不,他是个黑人。

接线员:好吧。(叹气)

呼叫者:你今天怎么样?

接线员:还行。

呼叫者:漫长的一天,是不是?

“他去世的第一周,我深受困扰,无法入睡。”当我们在城里见面时,马利克告诉我,“每天我都在想这件事。日思夜想。睡觉,做梦,呆坐,干不了任何事。”

马利克说弗洛伊德被杀的那个晚上和他并没有太多交流。“他进来后,对我说‘怎么样?’,在一切发生前。他碰上任何店员,都会打个招呼。”他说,“CUP店平时就是这个样子。”

弗洛伊德付款离开后,一个员工用印钞机检验收到的纸币,发现那是伪钞。另一个年轻员工在店门外叫住了弗洛伊德。根据马利克的说法,弗洛伊德拒绝退回商品并恶语相向。“基本上就是反应过度。”马利克这样说。年轻员工回到店里,一个员工让马利克报警,他照做了。“弗洛伊德坐在他的车里,他醉得不轻,无法控制自己。”马利克这样告诉911接线员。

当马哈茂德接到员工绝望的电话时,警察就在那里,跪在弗洛伊德脖子上。马哈茂德让员工再次报警。他特别提醒说:“打电话给管警察的警察。同时确定你录音了。”马哈茂德说他有过类似的经历。以前有个警察在店里骚扰顾客,因此他打电话给警察来处理那个警察。“这管用。”他说,骚扰没有再发生。

可是这次不起作用。一个911调度员,看到了交通路口的直播画面,上报了警官的行为,没有用。尽管旁观者请他停止,肖万仍旧在弗洛伊德的脖子上跪了8分钟。后来我回看了监控录像,发现那比尔的一个儿子当时在店里,他试图上去阻止,被警察推开了。一小时后,弗洛伊德宣告死亡。“我非常震惊。”马哈茂德说道。

弗洛伊德死后,马利克陷入了绝望。“我感觉我的一生都毁了。比如,我为什么活着?我不应该活着,诸如此类的想法。”马利克说。他没法请假,因为要养活自己。“我必须去上班,因为我得支付自己为了生存需要的一切东西。我得付房租,照顾我自己和我的家庭。”他告诉我。

日子比刚开始稍微容易一点,可是没有改善多少。“我仍旧在努力克服它,不过至少现在我一天可以睡上三到四个小时。”弗洛伊德的死不仅仅停留在他的脑海里。“有时我会随机接到我不认识的人的电话,他们会说一些狠话,比如,‘你们杀死了弗洛伊德。’”

Abumayyaleh兄弟们担忧马利克,特别是马哈茂德。他和马利克的家庭保持联系,告诉我担心马利克陷入深度抑郁症。

当我和马利克聊天的时候,印证了这种担忧。“至少在我的家乡,我知道生活比美国好。”他告诉我,“现在,如果有选择,我宁愿生活在妈妈的国家。那里比美国好。这里,我一点都不快乐,只有黑暗。”

Abumayyaleh兄弟们想如果那天有一人在店里,事情可能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我们应该收下伪钞,禁止他再来,就像我们以前干的那样。”那比尔说道,“那是我们的行事方式。收下伪钞,告诉他两年之内你不可以再来这里买东西。”可是当值的年轻人认为他们在做正确的事。“他们收到假币,报了警。”那比尔说道,“这件事被一个狗屎一样的警察升级了。他对生命没有任何尊重。一点也没有。”

***

“就我所知,我们曾经三次保护CUP不被烧毁。”我们第一次交谈时,霍华德(Marcia Howard)告诉我。从1998年起,她就住在离CUP260步外,帮忙维护十字路口的秩序。她称呼自己是“社区安全联络官”。她的步话机里有其他成员的号码,胸口总是戴着一个GoPro运动相机。(“图片或者它不会发生。”当我问她时她这么说。)

她是本地一所高中的英语老师,有暑假假期,不过她认为海军陆战队的经历是自己胜任这个职位的主要原因。“当城市燃烧时,38街和芝加哥大道照料我们自己。”她告诉我。她处理闯入以及暴乱者对社区的暴力威胁,其中的一些暴乱者来自城外。(住在CUP上方的一户非裔家庭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霍华德对社区有敏锐的看法。“我称它为四个街区的五C,”她说。“我们有社区(Community),我们有教堂(Churches),我们有CUP,我们的小巷里有坏蛋(Crooks),我们还有警察(Cops)。如果你想要知道38街和芝加哥大道的故事,你必须知道5C以及他们如何相互作用,正反两面。”

说起其中一个C(这里指CUP食品店),霍华德提起一件事,我在这里也经常听人说起:CUP是毒品交易的场所。事实上,很多希望CUP关闭的抗议者告诉我,他们相信社区没有它会更好。

兄弟们并没有否认十字路口见证了许多违法犯罪活动,但是他们认为这些问题在CUP开店前就长久存在。“这个社区,我们站的地方,是Blood的领地,”那比尔说,暗示Bloods帮派。“我们没法阻止这些。让我们看看警察是否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是在他们的管辖范围里。”

CUP和警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开店之初。根据兄弟们的说法,合法开店两年后,1991年开始,他们就开始向警察正式抱怨闲人游荡的问题。他们说警察建议在商店外面挂上“请勿进入”的标识。1993年,市政当局要求他们缩短营业时间,向警察报告毒品交易活动,从窗玻璃上移除阻挡外部视线的标识,雇佣下班的警察维护店铺安全,否则就不续商店的营业执照。

附近治安变得更糟。1995年,明尼阿波利斯的谋杀率达到了历史顶点。当年的报道声称Bloods帮派控制了明尼阿波利斯南城,枪战变得常见。(今天的明尼阿波利斯更安全。近年的谋杀率是曾经的一半不到。)

1998,根据法庭记录,警方对CUP开了一张罚单,说是有人抱怨该商店。警察监控了该区域,发现有些人在商店里面和附近地区从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活动-可能是毒品。在CUP里,一个便衣从毒贩手里购买了毒品,所谓的钓鱼执法。不过在调查过程中,没有一个兄弟被判从事毒品交易。州检察官以非法持枪罪起诉了那比尔,不过最终撤诉。

艾哈迈德说那比尔曾经混迹于街头。那比尔告诉我:“我在这里出生,基本上是个混混。我在街上混了很多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特别提到他曾经因为倒卖电子产品赃物而惹上麻烦。“我从为联邦机构工作的人手里购买赃物。”那比尔说,“他陷害我。”警察因而拿到了搜查令,这最终导致了他以非法持枪被定罪。

1998年的毒品调查后,警察继续在CUP里钓鱼执法,有几次,他们声称毒品是从CUP里的毒贩那里购买的。根据市政档案,1999年,亨内平县(Hennepin)检察长办公室对CUP启动了nuisance-abatement调查,最终市政当局要求CUP雇员向警方报告任何非法活动,否则会失去营业执照。

“我们和市政当局达成协议,因为我们接到了太多关于闲人在外面游荡的报告。”艾哈迈德说,“他们说如果我们不打电话给他们,我们会收到罚单。因此每周我们要至少给警察打十次电话以避免吃到罚单。我们有配额。”(明尼阿波利斯警方声称他们“不知道”所谓的配额,也拒绝回答后续问题。)“如果我们不打电话,我们就会陷入麻烦。”,他说,“如果我们打了电话,我们也会陷入麻烦。”

***

CUP食品店所在的街角现在被命名为“弗洛伊德广场”。商店外弗洛伊德被杀害的那片区域变成了纪念场所。在他被肖万跪压的地方,有人画了一个带天使翅膀的人体轮廓。如今这里成了一个地标,人们从世界各地赶来亲自看它,有的还拖着行李箱,显然是刚刚下飞机。“欢迎来到弗洛伊德广场。”志愿者笑着说,并提供免洗消毒凝胶洗手液和口罩。

鲜花,小饰物,手写的标语标识散落各处,抗议涂鸦到处都是。游客和十字路口中间的举拳雕塑以及活动家们插在街对面公交站台上的木制拳头合影。

过去几个月,兄弟们尝试了数次,想要修复他们和社区的关系,同时挽救他们的生意。弗洛伊德死后,他们立即公开宣布愿意支付葬礼费用,并且会改变雇员报警的指导政策(只适用于暴力犯罪)。马哈茂德告诉我他私底下会见了弗洛伊德家庭的不同成员,包括弗洛伊德孩子的母亲,他的兄弟们,表亲和叔叔(舅舅)。“交谈是愉快的,”他说,“没有仇恨。”(我数次试图通过他们的律师联系他们,询问会面的情况以及他们对商店将来的看法,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兄弟们雇了一个儿时伙伴,尼尔森(Jamar Nelson),作为公关联络员。(他也为当地政治活动做咨询。)尼尔森对商店该如何重开有一些主意,其中之一是在面向芝加哥大道的外墙上添加第二幅壁画:一颗大心,写上当地死于枪击的受害者的名字,不仅包括死于弗洛伊德之前的,也包括在他之后死去的。我会见他时,他向我展示了头上的一个伤疤,那来自于和警察的冲突。

尼尔森告诉CUP受到了不公正的诋毁。“你可以对白人商店(The Beckys or the Karens of the world)报警感到愤怒,因为那是恶意的。”他说,“这里不一样。这是一家对报警非常谨慎的商店,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因为没有报警而被警察突然搜查。这是一家社区商店。”他告诉我。

在许多非裔社区,阿拉伯人拥有商店的情况非常普遍。根据我的经验,在这些商店的互动一般非常简短。店员和顾客之间的防弹玻璃造成了一种现实和心理双重障碍。我曾经听到顾客叫阿拉伯店员“Ock”,这是阿拉伯语里兄弟“akhi”一种亲热的简称。不过阿拉伯店员通常被认为是种族主义者,或者对他们服务的非裔社区有着些许敌意。在我成长的新泽西纽瓦克,我曾见过这种敌意。那是一个非裔为主的城市,街角的许多商店却由阿拉伯人经营。

在CUP却是另一个画面:墙上挂着一代代顾客的照片。然而,当我询问马哈茂德是否意识到这种暗流,他明白我想说些什么。“许多阿拉伯人是种族主义者,这毫无疑问。他们来到非裔社区开店,并不尊重这些社区。”他说,“但是,”他坚称,“那是我们的反面。我对我们社区充满信心。我们会重开的,安沙拉,迟早的事。”

尼尔森不认为这种暗流可能和弗洛伊德的死有关。“我很难说这些棕色人(阿拉伯人)是种族主义者,特别是来自战乱国家的移民。因为他们和白人战斗,他们知道白人如何使用武力。这是偏见,而不是种族主义,因为偏见来自于无知。棕色人知道被压迫意味着什么。我不能因此就称他为种族主义者。”

在CUP食品店外面,尼尔森向我展示了一块地方,兄弟们想要在这里建起一个永久的玫瑰花园,以此纪念弗洛伊德和枪击暴力受害者。“我受够了,太多人被误导了,”他说,“CUP没有杀死弗洛伊德。”尼尔森希望大家少埋怨CUP,多“担忧那个受到心理创伤的小孩,因为这不会凭空消失。”社区正在努力从这件事中恢复过来。“如果这种复原不包括CUP,”他声称,“那不是真正的复原 。”

***

七月的一个周五,兄弟们在商店地下清真寺里讨论一个收购食品店的非正式出价。“他们打算趁火打劫,”那比尔说。“得让他们知道这不是合理认真的价位。” 马哈茂德说道。

他们边走边谈,上了楼梯,进入店铺。他们计划捱过抗议危机,不过考虑到电力中断以及店面仍旧关门,这无疑是一场赌博。建筑外墙上的“操CUP食品店”已经被擦去。兄弟们没有提及出价来自何处。这样的价格大大低于市价。不过即便价格合理,他们也不会接受。艾哈迈德告诉我:“CUP绝不会被出售。”

关门两个多月后,CUP食品店于8月3日重新开张,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社区。抗议者们用巨大的垃圾桶堵住店门,试图强迫它再次关门。然而这回兄弟们决定不再退让。如今,营业额已经恢复到弗洛伊德事件前的70%左右。商店附近的街道如今只对行人开放,所以顾客只购买便于步行携带的商品,比如薯片,香烟和水等等。

商店重开后不久,我站在外面做笔记。一个女人路过,看见CUP食品店重新营业,情绪爆发了。“那家店里有人在购物!?”她惊呼。“哈!这不会持续多久的。”她边走边说。“操他妈的,这家店应该烧成灰烬。”她说,“这群婊子阿拉伯人。”

***

8月17日那周,明尼阿波利斯市宣布了恢复弗洛伊德广场道路交通的计划。(警方说他们不会强制移除路障。)那个周一,大约100人躺在街上表达不满。路障仍在。

抗议者的目标是迫使市政当局同意霍华德所说的决议001。这个决议有24条诉求,期望改善社区里众人的生活。(霍华德同时也是广场上抗议者的非正式代表,与市政当局交涉。)他们要求当地政府投资创造就业机会,建立一个“应急基金”支持有色人种小商户,给下一代提供工作培训。

霍华德说她对CUP食品店的期望很微妙。“他们属于这个社区,他们的顾客也属于这个社区。你无法在不抗议光顾它的顾客的情况下抗议它。那是棘手的部分,”她说,“对那些需要在这里购物的人们,还有工作要做。对社区里垄断了诸多生意的家族,也有许多工作要做。每个人都想站在历史正确的一方。这需要社区的营造和交流。”

莫里森 (Toussaint Morrison)是明尼阿波利斯“黑人命也是命”活动组织者之一。他表示自己觉得CUP食品店重开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任何人不应该在这里购物。我们在距弗洛伊德广场不远的一家咖啡店里会面。“非裔所有的第一家书店刚刚营业。你可以想见这方面明尼阿波利斯有多么落后。”他告诉我。

莫里森的愿望是把38街和芝加哥大道街角变成一个全新的非裔华尔街。在这里,非裔居民可以得到特殊的商业贷款,他们因此可以在自己的社区积累家庭财富。“人们已经准备为38街和弗洛伊德骑行,并为之奋斗。”他说,“但是人们必须用自己的金钱投票。在非裔社区,历史上我们并不习惯于此,(如此做的能力)被剥夺了。”关于CUP重开,他说,“我建议在那附近开一家非裔所有的街角商店,大家在那里购物。我们将会在价格上击败他们。即使亏本了,也没关系。”他说,重要的是非裔的钱应该留在非裔社区。“无论CUP开或不开,去不去买他们的狗屎东西取决于我们非裔社区的团结。就这么简单。”

后来那比尔被问起此事,他觉得这十分可笑:“街角是阿拉伯商店还是非裔商店有什么分别?假如这是家白人商店,我会说,好吧,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们阿拉伯人和其他人一样挣扎。”他补充,“你在询问的兄弟是唯一有黑人小孩的。我的孩子也是非裔。”他的儿子被寄望于接过管理店铺的责任,让它继续在家族名下。“如果他们开了自己的商店,那你说我的孩子该干什么?对我来说,这不合理。”他说。

一天下午,在CUP食品店街对面,我碰上了Tahash Harpole,她是图形设计师,正在兜售自己店里的T恤,上面印有“黑人命也是命”的口号。Harpole认为Abumayyaleh家族并没有尽全力弥补过失。她很了解他们。她住在一条街外祖母的房子里。在她更年轻的时候,她回忆说店主会把退回的支票挂在收银台后面的墙上,作为诈骗警告。其中一张支票上有她的姓氏-那是她的一个亲戚的-因此她赔付了支票上的金额,让他取了下来。第二天,她请求到店里打工,他应允了。“我是在店里工作的第一个女孩子。”她告诉我。

“没人会预料到这些事。”Harpole说,她是个黑人。她可以证明食品店和顾客的关系,不过这并不够。她认为兄弟们应该和社区里的企业家们合作,在店里匀出空间和非裔商人共享,甚至可以提供管理岗位给他们。

尽管抗议者和CUP食品店关系依旧紧张,霍华德找到了进入店铺的理由-一个白人阿飞在商店外纪念弗洛伊德的墙画上喷涂了黑色油漆。“我们一起去抓涂鸦者(Daniel the Defacer),”她告诉我,“我打电话给他:‘麦克,你那里有监控吗?’他说:’是的,我们早上见。’所以我进入收银台后面小小的安全办公室,他回放了监控录像,我录了下来。那段大火的视频里就是我和他。”

尽管他们已经在那里生活了30年,霍华德不认为兄弟们的生活可以回到以前。“他们已经被历史绅士化了,”她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国家纪念场所,包括CUP食品店。他们以一个家族,或者一家公司处理该事件的方式将会赎回他们的遗产或者更加玷污它。这一切还未结束。”

***

当我第一次见马哈茂德的时候,我曾经问他除了经营CUP食品店他还可以做什么。“绝不会从事其他行当,”他告诉我,“一百万年也不会。”可是一天天过去,这似乎并非不可能。近来有传闻,像杰斯(Jay-Z)和史蒂维·旺德(Stevie Wonder)这样的名人会从家族手里买下CUP食品店,对此马哈茂德一笑了之。他说他在等他们开价。

有人呼吁吧食品店改建成社区中心。兄弟们并不反对把店面变成纪念弗洛伊德的永久场所,只是认为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得打包离开。“我们期望的是一个联合体,我们因而变成这个运动的一部分,而不是卖掉它离去。”马哈茂德说。

在我离开前的某一天,马哈茂德13岁的儿子在手机修理店当班。生意冷清,大多数时间他走来走去,甩着钥匙链,以此打发时间。“我想成为建筑师,”他告诉我。我问他这是否意味着他得离开食品店。“不,我可以打两份工。我可以一边在店里工作,一边当建筑师。这样我会挣大钱。”他说道。

家族仍旧和马利克保持紧密联系。上回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他爸爸在他报警后的下个月就把他赶出了家门。他把这归咎于“他和父母之间的一个问题”。不过他听起来乐观了一些,声称能养活自己。“感谢上帝-上帝正在帮我避免去做我会后悔的事。”他告诉我。

最近,一个叫Sal的高个子非裔顾客在店里逗马哈茂德的儿子,取笑他长高了,却没有变强壮。他的声音如此轻,接近于低语。他告诉我自孩童时候起就来这里购物。“我在附近长大,”他说,“我们在这里碰面,聊天,遇见人们。”抗议者要求把这里改建成社区中心,我询问他对此有何看法。“这里一直是社区中心。”他说。

那个八月的周末,阿訇迟到了,有个祈祷者站了出来,代替阿訇布道。这次布道的焦点是弗洛伊德。“他是个非裔,不过你不必非得是非裔才能感同身受,”他告诉在这里祷告的穆斯林。“他首先是个人,没人应该像他那样死去。没有人。没有非裔。没有白人。没有基督徒。没有犹太人。没有人。”那是“恐怖主义”,祈祷者说,“他们对弗洛伊德和我们的所作所为。”

I-94延期

这篇文章主要解释换了护照并且H-1B签证过期后如何不回国完成I-94延期。

举个例子,我的旧护照2020年10月5日到期,上次入境美国时,海关官员给的I-94过期日期是2020年10月5日,尽管我的I-797A要到2022年才过期。护照过期半年前,我先去中国领事馆申请了新护照,接下来需要更新I-94,否则10月5日后就是非法居留了。如果不清楚自己的I-94什么时候到期,可以在CBP(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的这个网页查询。

如果你刚好准备回国,或者你的H-1B一年签证尚有效, 那么这篇文章对你没有任何用处。或者你的I-797半年内到期,那就提交H-1B Extension申请好了,新的I-797A批下来后,I-94自动延期。假如运气欠佳,收到的是I-797B,那么只能出境重签了。

为了避免回国重新面签,我上网研究了一番,有以下解决方案:

  1. CBP有专门处理I-94错误的办公室(Deferred Inspection Sites),你可以在这个网页找到各个城市办公室的详细信息。其中一些办公室提供了邮箱。你可以写邮件请求更新CBP网站上的I-94过期日期,这是最省事的方案,可是成功率很低。我试着给每个附有邮箱的办公室都发了邮件。没有效果,大部分CBP办公室不会回你邮件,即使回了邮件,也说不能办理,理由是像我这样的情况并不是CBP的错误。
  2. 到当地的CBP办公室或机场海关碰运气,也许办事员好商量,就成了。可惜此路也不通,我碰到的办事员公事公办,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可以点击这个网页搜索当地的CBP办公室。
  3. 去加拿大或墨西哥转一圈,入境时在海关更新I-94。亲测有效。

这里就详细讲讲第三个方案。

美国移民法有个条款,Automatic Revalidation,大意是I-94尚有效,签证已经过期,你去加拿大或墨西哥等特定国家出差旅行,30天内返回,海关可能允许你入境,如果你出境是去重新申请签证,那么这个条款自动失效。

我选择去墨西哥,网上有人说I-94未过期可以免签进入墨西哥,保险起见,先申了一个墨西哥签证。不查不知道,美国遍地是墨西哥领事馆。让人无力吐槽的是,除了大使馆,大部分领事馆的网站全是西班牙文,只在某个下拉菜单里放了个“Visas English”选项,申请要求都在这个链接里。可能是因为美国居民和持有效美国签证的外国人可以免签进入墨西哥,他们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吧。约好时间,带上材料和申请表格去和签证官面谈。进了领事馆,放眼望去,全是墨西哥面孔,我一个东亚人格格不入。前台给了我一本墨西哥指南,随手翻了翻,却是西班牙文版,顿时有种文盲的感觉。签证办理很顺利。

拿到签证后,飞到圣地亚哥,去边境口岸San Ysidro Land Port Of Entry。这是美国最繁忙的口岸,行人出入口分东西两部,办I-94延期的在West Pedestrian Facility,旁边是个Outlet。办公室里有个收费窗口,缴纳6美元的I-94延期费用(也可以在网上办理,收据一周有效),然后排队。和海关官员提起这个事情后,她让我出境,通过Automatic Revalidation延期I-94。网上有印度人分享经验,直接就在海关办公室办理,压根没出境。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出了海关到墨西哥逛了一圈。当时正是晚上,跟着一群墨西哥人,出了美国,随人流往前走,到了墨西哥海关,那些家伙把包裹放到传送带上过安检,就大大咧咧地过关了,根本没人检查护照。想想也合理,这年头哪会有人从这边偷渡去墨西哥,南方过来的那些中美洲人,也只是把它当跳板。我走到旁边的海关柜台盖入境章,大概过于清闲,女官员竟然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填了几个表格,盖了章,终于踏上了墨西哥的领土。不过走了几十米,问了旁人,找到回美国的路,又折回美国海关入境。前面提到的那个海关官员帮忙更新了I-94,给了我纸质I-94。

短暂的墨西哥之旅就这么结束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参考链接】

  1. 入境时I94信息错误如何在美国境内更正
  2. 手动加钱!求大家帮我看看这个I94有效期。。。
  3. Mexico border experience to get new I-94 (use Advance parole)?
  4. I94 extension at San Diego Ysidro US Mexico Border, Old passport expired, Renewed passport

长寿的秘诀

我想我发现了长寿的秘诀。

大数据显示,美国总统是一个助人长寿的职业。过去十多年去世的三位总统,分别是93岁的里根,93岁的福特和94岁的老布什。健在的总统里最年长的是95岁的卡特,慑于总统的威名,肝癌也落荒而逃。这大大超出了美国男性的预期寿命。最新的数据是76.3岁,归咎于药物滥用和居高不下的自杀率等,该数字曾连续数年下降,远远落后于港日等发达地区,和某发展中大国差距不甚大。这与美国高昂的医疗支出实不相称,当然那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关于总统年龄,还有一个有趣的事实。特朗普,小布什和克林顿竟然是同龄人。三人依次出生于1946年的六月,七月和八月。说起来,特朗普相当于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这给人一种错觉,46年出生的某人从90年代连任到如今。

婴儿潮元年真是一个神奇的年份。这或许解释了希拉里的败选,毕竟你晚生了一年,堪堪错过这个幸运年。细究起来,只好赖爹娘了。你想,大战结束,大伙都回家生娃了, 你们干嘛呢?

论起长寿,天朝亦不遑多让。太宗驾崩时已是耄耋之年。长者也年过九十,依国情,何止于米,相期以茶。…

差点忘了,对岸有个岩里政男,长命百岁仿佛触手可及,不过孔子评价老相识原壤的话放到他身上倒也恰如其分。

2021/3/3 更新: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负责人罗伯特·安德森的假设,因为新冠疫情,2020年美国的人均预期寿命会下降2至3岁,可能被中国超越。

分钟人

以前住在麻省,上班途中经常看到这样一个路牌。头回见的时候,在下不厚道地笑了,Minute Man?幸好不是Second Man!

Minute Man Historical Park
麻省I-95州际高速路牌(注意最后一个棕色的路牌: Minute Man National Park)(来自网络)

这个历史公园位于康科德和莱克星敦两镇交界处。看到这两个名字,了解美国历史的你大概已经猜到它和独立战争有关了。莱克星敦打响了美国独立战争的第一枪,后续的战斗则发生在康科德。大概经过是这样的:英军得到情报,康科德有个民兵的军火库,于是麻省总督盖奇派出一支军队前去收缴,双方在莱克星敦擦枪走火,英军继续孤军深入,前进到康科德,展开搜索军火,在北桥遭遇了民兵的抵抗,丢下两具尸体后,狼狈退回波士顿城内。维基上说“British colonial militia and minutemen killed two regular army soldiers and wounded eight more, one mortally, at the North Bridge Fight.”。可以看到Minute Man和民兵并不一样的。只是大陆军要两个月后才成立,那么这个Minute Man又是什么兵种呢?

Minute Man Daniel Chester
北桥的快速民兵雕像,一手执枪,一手扶犁(来自网络)

中文一般把Minute Man翻译成分钟人,或者快速民兵。前者是直译,虽然没错,可是乍一看,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是后者更佳,一望便知其意。

北美民兵有悠久的历史传统。英国治下的麻省,16至60岁的健康男子必须参加当地的民兵组织。有些人被挑选出来,强化训练,一旦遇上紧急情况,可以快速反应,在几分钟内投入战斗,这部分人就被称为快速民兵。自然,这些人的要求会相应提高,比如必须30岁以下,政治可靠,富有激情,身体强壮。大部分殖民地不提供武器制服,这些都需要民兵自己准备,因此服装五花八门,很多人就穿自己的日常服装。军官也不靠任命,选举产生,因此军官下命令前大多会征求下属的意见。通常,快速民兵一年会集中训练2到4次 ,如果战争迫在眉睫,那么训练强度会提高到一周三四次。如此看来,这颇像中国古代的屯田制,或是当代的生产建设兵团。

前期的民兵主要对付印第安人。英国人站稳脚跟,开始扩张后,与印第安人的冲突不可避免。印第安人不时袭击殖民地的定居点,民兵组织起来反击,双方互有胜负,当然,最后还是装备组织更胜一筹的民兵占了上风。英国领地逐渐西扩后,又开始和法国人争地盘。双方都有各自的印第安盟友。这场战争,从1689年开始,断断续续进行了将近一百年,堪称北美版的英法百年战争。民兵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

美国独立战争开始后,许多快速民兵编入了大陆军,不过仍有很多快速民兵展开灵活机动的游击战,骚扰红衫军,给英国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这一点,电影《爱国者》里展示得淋漓尽致。两百多年后,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陷入了旷日持久的治安战泥潭,他们的对手所使用的战术,正是自己祖先所擅长的。

Minuteman III missile
民兵速递,分钟必达(来自网络)

独立战争后,大陆军大部解散,美国只保留了少数职业军队,辅以大量的快速民兵,以此节省军费开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战,国民警卫队成立并取代快速民兵。

分钟人在美国影响甚大。DC漫画有个超级英雄Minute Man。新英格兰爱国者和革命的主场比赛,每当主队达阵得分或进球,一支装扮成民兵的志愿者队伍就会在球门后方鸣枪庆祝,成为吉列球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著名的民兵洲际弹道导弹,英文名就是Minute Man,取其快速反应之意。看到这么个大家伙,在下笑不出来了。

【参考资料】

  1. Minutemen – Wikipedia
  2. ESPN: Keeping Patriots fans fired up

《珍珠港》的几个不合理之处

最近重温了美国的主旋律大片《珍珠港》。这是2001年的一部老片,讲述了二战中两个飞行员跟一位女护士的三角恋情,战争场面宏大逼真,值得一看。在下对镜头运用,演员表演并没有什么研究, 就不在这里贻笑大方了。本文就我熟悉的历史地理,探讨一下该片的几个不合理之处。

在影片的开头,两位主角训练归来, 雷夫提议玩个大的,强拉丹尼表演了两机高速对冲的危险动作。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表演套路。每年的8月中旬,如果你来到风城的密歇根湖畔,早早占据一个好位置,定可以欣赏到雷鸟或蓝天使飞行队的精彩表演。每当飞行员做出这个紧张刺激的动作,都会赢得沙滩上数万观众的阵阵喝彩。

Long Island Mitchell Field
影片中的长岛米歇尔机场
Long Island Mac Arthur Airport
长岛麦克阿瑟机场 (来自网络)

闲话少说,回到正题。在这一片段,影片打出字幕:“Long Island January, 1941″。看到这个,在下不由笑了。这场景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影片中的这个米歇尔机场真实存在,位于纽约长岛,原来是个征兵站和训练中心,后改建成机场,二战时,这里成为美军控制北大西洋的一个重要基地,拥有数条跑道。该机场战后改变用途,原址如今已改建成社区大学和博物馆等,不过在卫星照片上还是能依稀看出原来的一条跑道。如果你在长岛或是美国东北部生活过,必然明白这个镜头的可笑之处。因为这一带降水充沛,植被茂密,且长岛地势平坦,只有一些起伏不大的山丘,全岛最高点是仅122米的杰恩山(Jayne’s Hill),这甚至都比不上长岛西部的某栋高楼。在这种地理条件下,出现如电影场景中的树木稀疏的山岭实在是不可思议,况且图中的山峰怎么也有两三百米高。我们知道,该片的主要取景地在夏威夷和洛杉矶,由此可以推断影片中的机场位于半干旱的南加州。剧组的预算大概都花在了特效镜头和战争场景上了,也就不费力去寻找符合历史的机场了。

美国被日本偷袭珍珠港后,损失惨重,决心报复日本,提升国民士气,于是杜立特突袭应运而生。其实美国并不是二战中第一个空袭日本的国家。1938年5月19日,国民政府派出徐焕升和佟彦博等,驾驶两架马丁B-10轰炸机跨越重洋来到了日本,在九州投下了上百万传单,期望唤醒被军国主义洗脑的日本民众。年少的我看到这段历史,十分不解。投一些炸弹下去,让鬼子屁滚尿流,岂不痛快?如今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炸弹和传单并没有区别,终究改变不了什么,但是美国不一样。杜立特空袭对日本造成的实际损失不大,却在日本人的心理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此后,日本从各处抽调兵力,加强了本土防卫,并作出了过激反应,发动了中途岛战役,对太平洋战争的走势产生了深远影响。

China Coast And Sunset
影片中的浙江沿海和东海日落

影片最后,执行完轰炸任务的美机飞往中国。看到海岸线后,雷夫兴奋大叫。但是这里又出现了些许漏洞。计算东京到上海的距离后,可推断此时应该是北京时间傍晚,太阳西沉,可是太阳在哪里呢?电影画面显示,还在海上!中国东海岸的傍晚,日落在海上,你这是欺负观众不知地理呢!图中的海水碧如蓝天,如果是现在的浙江沿海,怕是很难找到如此清澈的水面(数据显示,浙江的近海水质是全国倒数),无疑也是在加州或夏威夷取的景。当然,我相信70多年前的长三角沿海没有什么污染,碧水千里,一如影片中所示,毕竟常公的理念是造不如买。

史料记载,十六个机组中有十五个抵达了中国浙赣一带,另一架轰炸机由于燃料消耗过快,抗命降落在苏联远东地区。这些机组本来计划在浙江衢州和江西玉山的机场降落,但是因为航母被日本警戒渔船发现而提前起飞,燃料不够,中国方面也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无法帮助降落,最后只好迫降跳伞逃生,8人被日军俘虏(后都被判死刑,三人被日军枪决,一人病故,四人战后获救),3人牺牲,剩下的被中国军民营救,有的辗转回到美国,有的就地参加飞虎队继续战斗。牺牲的3人中有两人因飞机迫降于海上,溺水而亡,另一人跳伞撞上悬崖。对照影片,丹尼着实可怜,为了保护雷夫,竟然被日军乱枪打死(影片中有数名机组成员在行动中死于日军之手,与史实不符)。由此可见,如果编剧要让你领便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即使你是主角。

平心而论,这部影片尽管因为篡改了诸多历史事实而承受了广泛的批评(英文维基上有详细介绍),仍不失为一部合格的爆米花电影,适合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参考资料】

  1. 生态环境部:浙江上海近岸海域水质极差
  2. 空袭东京_百度百科
  3. 人道远征- 维基百科

生祠

话说明朝天启年间,皇上醉心木工,无心朝政,大太监魏忠贤蒙蔽圣听,独揽大权,朝廷上下无不以取悦公公为能事。袁崇焕与兵部尚书阎鸣泰上了奏折,称赞九千岁劳苦功高,请求在宁远,前屯两地为其修建生祠,各地纷纷响应,一时之间,九州大地生祠林立,可谓是“量大明之物力,结厂公之欢心”。

生祠其实古已有之,起初用来纪念德高望重之人,不过和很多事情一样,后来渐渐变了味。虽说生祠是汉文化圈独有,可是放眼世界,类似的行为并不鲜见。

麦金利

如果你中学地理课没开小差,想必知道北美第一高峰是麦金利峰。这座高山位于遥远的阿拉斯加,以麦金利为名,他是美国第25任总统,在中国没什么名气,那么他何德何能,可以与国父华盛顿一样得享以其名命名高峰的荣誉呢(新罕布什尔州白山的主峰是华盛顿峰)?

Denali
德纳里山(Denali)(来自网络)

美国结束内战后,经济快速发展,到十九世纪末,工业总产值超过了大英帝国,跃居世界首位。相比经济地位,政治地位总是来得晚些。在那个时代,提升国际地位的一个重要手段是发动战争,最好是击败某个列强以上位。只是当时的强国都在欧洲,远涉重洋去挑战他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南边的邻居墨西哥,在美墨战争中损失惨重,丢掉了半壁江山,这样的对手显然没什么分量。北边是英属加拿大,几十年前美国建国不久,羽翼未丰时,不自量力企图趁英国陷于拿破仑战争时吞并加拿大,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连带白宫也被人家烧了,教训在前,轻易碰不得,更何况和加拿大开战就相当于对世界头号强国宣战,对此美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美国的国运着实不错。1895年,古巴和菲律宾发生武装暴动,反抗西班牙殖民者的残暴统治。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美国借口保护侨民,派遣军舰缅因号进入哈瓦那港口。1898年2月15日,缅因号发生爆炸,除去两位上岸的军官,其余数百官兵大部遇难。(这样的桥段是不是很眼熟?该事故的起因一直没有定论,历史学家倾向于这是一次意外。)美国舆论大哗,认定西班牙人是背后主谋,要求开战。 此时的美国总统正是麦金利,考虑到刚刚复苏的国内经济,他力主和平谈判解决问题。压力之下,西班牙做了让步,暂时停止残酷的镇压。但是国会并不满足,要求西班牙承认古巴独立,撤回军队,并授予总统使用武力的权力。美国军舰开始封锁古巴港口,扣押了一艘西班牙商船。西班牙退无可退,于4月24日对美宣战。美西战争正式爆发。衰落已久的西班牙就好比一个年老体弱的选手,碰上了年轻力壮想要出人头地的后生美国, 哪是对手。美国军队初期受到了顽强抵抗,但是很快就在各个战场上节节胜利。不过十周,西班牙就投降认输。12月10日,双方签订了《巴黎合约》。合约中规定,在美洲,西班牙承认古巴独立,割让波多黎各给美国,丢掉了在美洲的所有领地,从此拉丁美洲逐渐成了美国的后花园;在亚洲,西班牙割让了关岛,把菲律宾低价出售给了美国,所以今天的菲律宾人既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又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Trump Worm
类似的行为也可能令人不适

除去武功,麦金利的文治也可圈可点。在任上,他推行了金本位,提高关税保护国内产业,使得美国经济快速发展。如此看来,麦金利也是颇有作为的一个总统,只是命名的时机很值得玩味。1896年,一位淘金客“发现”了此山,他支持当时的总统候选人麦金利,为了表示敬意,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这座本地人称之为“德纳里”的高峰。不过,一直到1917年,美国政府才官方承认了这个既成事实。

麦金利的命运并未受此影响。1901年9月6日,开始第二任期没多久的麦金利被刺重伤,不日身亡。继任的是在美西战争中战功赫赫的副总统,特奥西多 · 罗斯福,一般称其为老罗斯福,以区别于二战时期的富兰克林 · 罗斯福。这一位中国人就熟悉多了,数年后,他调停了日俄战争,主持签订了《朴茨茅斯协议》。前几年的热门电影《博物馆奇妙夜》里,他与印第安女子萨卡加维亚互生情愫,成就了一段超越时空的佳话。

进入二十世纪下半叶,阿拉斯加一直想要给麦金利峰改名,恢复成当地土著一直使用的名字。2015年,内政部批准了这一请求,正式启用了旧名“德纳里山”(Denali)。在阿拉斯加原住民语言里,它就是高峰的意思。有些美国地名的原义就是这么简单直白,只不过一音译成中文,就失了味,或是变得高大上了。

纳达尔

在网球界,以网球运动员命名球场十分常见,对运动员来说,这也是无上的荣耀。以四大满贯为例,澳网的中心球场叫拉沃尔,他是澳大利亚历史上最伟大的男子网球选手,第三大球场则是纪念史上获得最多大满贯单打冠军的玛格丽特 · 考特。法网的中央球场以前法网网协主席菲利普 · 沙特里耶(他的球员生涯倒是平平淡淡)命名,二号球场用以纪念20世纪20年代的“网球女皇”苏珊 · 朗格朗,今年刚刚落成的三号球场则是致敬网球传奇和二战军官西蒙娜 · 马蒂厄 。温网倒是个例外,中心球场,一号球场这样的名字朴实无华,简单实用。这可能是因为英国很多年没有出伟大的网球选手了,又或者是英国人不喜欢用名人来命名球场,比如英超六强的球场名字都是地名。美网的中心球场叫亚瑟 · 阿什,这是一个著名的非裔网球选手,夺得了包括公开赛时代第一个美网男单冠军在内的3个大满贯,比起康纳斯,麦肯罗等人,他的成就并不算突出。不过考虑到他为黑人平权运动做出的贡献以及创立了ATP为选手争取权利,以这样一个并不是超级厉害的选手命名中心球场也说得过去。

前面说到的那些网球选手,或者已经逝去,或者已经退役,那这样的行为合情合理。可是,前几年网坛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惊得差点掉下巴。在提及此事之前,让我们先来聊聊主人公——纳达尔。称他为史上最伟大的红土选手,或者说红土之王,想来不会有任何异议。十二座火枪手杯,59个土场比赛冠军,都是最好的证明。可以想见,等到纳达尔退役,他必定也可以获得像拉沃尔等人那样的荣誉——以其名命名网球场地。可是,2017年,巴塞罗那网球公开赛突然宣布,以纳达尔命名其中心球场。以一个现役运动员的名字冠名球场,这样的事可以说是史无前例。虽然纳达尔的成就无人可以否认,但是这样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妥。组委会说是以此表达对纳达尔的尊敬。有人分析,这大概是希望纳达尔能每年都来参赛,襄助票房。由于年岁渐长,三大这些年都开始有选择地参赛,以便集中精力争夺大满贯,毕竟这才是衡量山羊的最重要指标。组委会可能是以此在感情上“绑架”纳达尔,毕竟球场都以你的名字命名了,总不好找借口避战吧。在下以为,既然以后肯定会有球场以纳达尔为名,组委会想不如我们就第一个吃螃蟹吧。

Nadal Barcelona Court
巴塞罗那授名仪式(在西班牙语中, Pista 即竞技场)(来自ATP官网)

只是,在这样的场地比赛,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纳达尔虽然在这块场地上战绩颇佳,之前已经拿下了九座桂冠,但还是难免输球。2017年以及2018年,纳达尔给组委会面子,都拿下了冠军,但是2019年4月,状态不在最佳的纳达尔输给了“红土小王子”蒂姆,丢掉了王座,不知组委会有何想法。

幸好,哈雷和巴塞尔组委会并没有这么出格。

【参考资料】

  1. 维基百科
  2. 每周分享第 55 期-阮一峰的网络日志
  3. Nadal Has Barcelona Centre Court Named After Him

夏日渔记

(本文纯属虚构,写给诸位大学同窗)

六月底的一个周末,风和日丽,约上朋友去狐狸湖钓鱼。此湖在风城西北,一条狐狸河穿湖而过。说是狐狸湖,却难觅其踪影,怕是都跑去了杭州。渔友广东肇庆人士,长了一张俊脸,颇似教主,姑且称其为晓明吧。

两人在停车场会合,提了渔具,走向湖边。中途遇见几个小熊的球迷,长得虎背熊腰,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一刻,到了熟悉的钓点,是个小湾,中间几株荷花,亭亭玉立,边上一群小鱼,浮于水面,细细一数,正好九条,宛如九龙戏荷。小湾旁边原有一片竹林,不知何时,竹子全都失了踪影,多了一堆木料,似要在此建一码头。他日若能泛舟湖上,想必渔获大增。

套好鱼竿,绑上路亚,高高扬起,奋力甩出。余光瞥见不远处左边一大树上停着一只隼。哦不,那是一只国鸟——白头鹰。它正鹰视眈眈地看着这边,仿佛一等我们钓上鱼,便要扑将下来,虎口夺食。晓明是个高手,据说这一手钓鱼绝技乃是其父传于他。不消半个时辰,他便钓上鱼来,是条大嘴,先在水里溜了几圈,待它累了,猛地提上岸来。不想最后它又挣扎一番,竟然脱了钩,眼看它要逃回水里去,晓明一个健步,跳将过去,踩住鲈鱼,捡起扔进箱里。不愧是运动员出身,多年过去,身手依然敏捷。抬头看那白头鹰,仍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大约见了晓明身手,自知不敌,不如静观为妙。

晓明好美食,大鱼在手,于是聊起这鲈鱼的做法:“清蒸亦可,红烧更佳!佐以小笼,实在美味。”日头渐高,天气渐热。早饭吃得不多,出门匆忙,忘了捎上西瓜,水也没带够,不免很饥渴。只好YY夏雪天的清凉,不想也有些效果。可见古人望梅止渴不是虚言,今人也可以思雪解暑。发呆间,晓明从包里取出一饭盒,里面赤橙黄绿,那一粒粒红彤彤的不是西瓜又是什么。“知道你住得远,大概没怎么吃早饭,先拿点水果垫垫肚子。”怎好意思拒绝。拿起一颗,含于口中,顿时通体凉爽。想来这一路都放在冷藏箱里。他办事总是让人放心。

晓明又喜读书:“近日对鲁迅生平甚感兴趣,翻了广平的《两地书》,写得不错,值得一读。”点头称是。正聊得起劲,他忽然竖起食指:“嘘,听,那是什么?”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须臾,两架直升机呼啸而过,观其身影,似是黑鹰,不知来自何方 ,又去往哪处。

一个上午,两人收获颇丰。不久,晓明手机铃声响起。听语气,是其夫人颜珺来电。挂断后:“霖凯和智君傍晚还要去踢球,小蕾晚上有钢琴课,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此时日当正午,气温已高,大鱼都往深水去了,继续也是徒劳。于是收拾一番,往停车场走去。

选了另一条小路,边上有个斜坡,日前遭了火灾,触目所及,皆是枯枝焦木。依中国的传统,须在坡上建一小亭,名曰天一,以避祝融之祸。

两人并不顺路,晓明钻入大车,绝尘而去,我骑着“马儿”,慢慢往回赶。

半途,瞧见宜家宏伟的门店,想起家里尚有些物件需要添置,就近寻了出口,下了高速。等提了东西下楼,却发现收银台前排了长龙,见首不见尾。掐指一算,不日便是独立日,此时正是节前购物高峰。既来之,则安之,寻得队尾排上。

出得大门,已是夕阳西下。我挥一挥手,作别天边的几道云彩,满载而归。